蔡義本院長專訪_中大校史室

受訪問人物:蔡義本院長 (國立中央大學地球科學學院、地球物理研究所)
訪問時間:2001年7月2日19:10
訪問地點:國立中央大學科學一館辦公室
訪問人:林文龍、文慶霖

一、請蔡院長簡介本人的學經歷

答: 我在民國51年國立中央大學地球物理研究所剛成立、第一屆招生時報考的,後來因為要當兵的關係,於是先保留學籍, 當完兵後再回到學校念地球物理研究所,所以我是第一屆報考入學卻是第二屆的畢業生。在這之前,我畢業於國立臺灣大學電機系, 會投考國立中央大學地球物理研究所,可以說是偶然的機會。 因為當時國立中央大學地球物理研究所在苗栗復校,我是苗栗人,覺得有一個研究所在自己的家鄉設立是非常的不容易, 同時也因為地球物理這門學科在當時第一次聽到,雖然不是很了解,對它的內容卻感到很新奇,所以就去報考,並且很幸運的考上, 於是就去唸了,現在回顧起來,當時會去做這件事,自己也覺得相當不可思議。

念完碩士以後,很榮幸的申請到美國麻省理工學院的獎學金,因此到那裏繼續進修。剛開始, 我跟一位做地球流體力學的海德教授做實驗,後來他回到英國去主持英國的氣象學研究工作。第二年, 麻省理工學院聘請了一位地震學的教授,他是一位日本籍的地震學學者,英文名字叫Aki,而日文名字是安芸,那時他還很年輕, 他到任之初,我就跟他說:「我從臺灣來,對臺灣的地震研究非常有興趣,希望唸完以後能回到臺灣從事地震研究工作。」 他聽完之後很高興,於是讓我在他那裡研究,因此在第二年我就轉到地震研究方面,後來順利取得博士學位,時間約在1969年左右。 當時在國內的吳大猷先生向蔣中正總統建議國內應該積極發展科學研究,特別是基礎科學方面的研究, 因此獲得一筆在當時算是相當大的經費,大約是伍佰萬新台幣左右。在獲知這樣的消息後, 我曾跟當時在美國的兩位教授鄧大量先生及吳大銘先生討論,然後三人就聯名寫了封信給吳大猷先生, 建議在臺灣設立一個現代化的地震觀測網,開始臺灣現代化的地震觀測。吳大猷先生欣然接受這個建議, 於是就由鄧教授先回臺灣考察,之後再進一步地提出具體計畫,這個計畫接著在國科會的支持下開始推動。

取得博士學位的三年多之後,我辭去了在美國的工作回到國內來,投入了臺灣現代化的地震觀測研究工作,當時是1973年5月。 我回來以後就主持這個地震網的設置運轉和資料分析,後來這個計畫需要有一個長期的機構來執行 ,因為剛開始在國科會是以一個專案計畫的形式,一年一年的申請經費,而地震觀測研究是長期性的工作, 需要一個比較永久性的機構來負責這樣的工作,於是建議在中央研究院設立地球科學研究所,它除了把原來的地震研究計畫納入以外, 還開始進行其他的地球科學領域研究,因為當時是我主持地震研究計畫,所以被賦予籌備地球科學研究所的任務;經過六年的籌備, 於1982年地球科學研究所正式設立。它初期涵蓋的領域除了地震研究之外,尚包括重力和磁力的研究,另外還有同位素地球化學, 包括放射性同位素地球化學以及穩定同位素地球化學研究。此外,也開始測地學的研究,包括水準測量及三邊量測, 以測出臺灣地殼的上下變動與水平變動,後來水平的變動量測部分,就由全球衛星定位系統的量測方法所取代, 現在全球衛星定位系統以成為觀測臺灣的地殼變動很重要的研究設備。從1973年回到臺灣至1982年成立地球科學研究所, 後來又擔任了第一任所長至1985年去美國為止,大約有12年。

當時地球科學研究所正在起步,我會辭去所長的職位主要因為私人家庭的關係,因為我的孩子那時就要讀國中、高中,正值成長階段, 我覺得已把地球科學研究所籌備到了一個段落,應該多花時間照顧自己的孩子,因此就辭去了所長的職務,前往美國與家人團聚。

二、促成蔡院長於1995年回臺灣並擔任國立中央大學地球物理系及研究所教授之因素為何?

答: 我一直希望能把自己所學終生貢獻給臺灣的地球科學研究。辭去中央研究院地球科學研究所的職務,主要是陪伴我的孩子成長, 但在這段約十年的期間,仍與中研院地球所及中央氣象局有相當的聯繫,特別是後面的幾年, 我曾經建議中央氣象局蔡清彥局長推動臺灣強震觀測計畫,就是在全臺灣各地密集設置強震觀測儀器,進行比較現代化的強地動觀測; 他接受了這個建議,並且把這個計畫列為六年國家建設計畫的一項,是交通部之下的一個全國性重點計畫。 國內地震學界除了中央氣象局外,還有中研院及其他的大學,包括國立中央大學、國立中正大學都有教授投入, 一同協助中央氣象局來推動此計畫。我覺得自己最初提出這個建議,而國內也積極地在推動,因此認為在個人情況許可時, 應該回國直接投入,因此等到我的孩子大學畢業後,也就是在他們學業已經告一段落之後,我就決定辭去在美國的職務, 再次回到國內直接投入地震研究,特別是強地動的研究。除了研究方面的興趣之外,我也深深感覺到培育人才的重要, 而國立中央大學是國內培育地球物理人才最主要的學術機構,所以我覺得回到中央大學來,不但可以兼顧我的研究興趣, 也可以發揮一下培育後續人才的工作。當時在王乾盈所長的積極邀請與安排下,有機會來到中央大學服務,轉眼幾年過去了, 我覺得有很多收穫。

三、請談談現在的國立中央大學地球科學研究所在規模上與當初的地球物理研究所的情況有何不同?

答: 可以說是不可同日而語,當時每單招生只有十幾個人,不過學科範圍從天文,一直到大氣、太空科學以至地球物理,可謂無所不包, 換句話說,學生可以唸的課程,幾乎涵蓋了現今中大地球科學院五個研究所的課程,可以說科目很廣,選課的空間很大,相對的, 每個專題就顯得很單薄。經過了四十年,地球物理研究所已成長為地球科學學院,學生從一班只有十幾個人, 到現在地球科學學院兩個大學部學系、五個碩士班,另外還有三個博士班,加起來的師生人數比當年多得多,規模也大得多, 同時每個研究所的設備、師資以及學生人數等,都有非常大的發展。

四、國立中央大學地球物理研究所在整個學術研究方面,有什麼樣的成就或貢獻?

答: 早期的國立中央大學地球物理研究所主要的功能是培育人才,那時全臺只有一個這樣的研究所,而且是一個全新的研究所, 也就是說,把以前在國內沒有的、不存在的研究領域開拓出來,因此它第一階段的主要貢獻是在培育人才。當時培育出來的人才, 後來成為中央研究院、中央氣象局、中國石油公司這幾個機構主要地球物理人才的來源。在大氣方面,後來也成為中央氣象局、 中央大學及其他大氣科學機構的人才來源,而在太空科學方面也有同樣的情形。另外, 當時還有些現役軍官來中大地球物理研究所進修,包括陸、海、空軍以及聯勤都有,後來他們成為中山科學研究所重要的成員, 在國防科技方面,做出重大貢獻。

五、請談談地球科學學院成立的經過

答: 國立中央大學在國內的地球科學領域內,可以說是涵蓋範圍比較完整,因為它有太空科學、大氣科學、地質學、地球物理學等, 幾乎把地球科學的主要領域都包含了,而且都設有大學部或研究所單位。在我來之前,這邊的老師已有中程的計畫, 要把與地球科學有關的系和研究所組合起來,成為地球科學學院。不過當時並沒有很顯著的進展, 後來劉兆漢校長指示要把地球科學發展成中央大學的特色,因此長期以來,地球科學相關系所已成為中央大學很重要的部門, 所以他希望藉著地球科學學院的成立,進一步發展成中央大學的特色,我覺得這是一個非常具有前瞻性的想法,所以就積極地推動這件事情。

此外,還有更基本的學科性質考慮,主要有兩方面:第一,我們過去在地球科學研究方面設這麼多系及研究所, 把地球科學分門別類的研究及培養人才,但地球實際上是一個整體,從地球中心一直到大氣、太空,換句話說,它是一個地球系統, 也就是各個組成部分互相牽連在一起,包括能量交換和物質的交換。最近的一段時間以來, 對於把地球當做一個系統來看待的看法已成為一個顯著的趨勢。這樣的趨勢有幾項背景與前提, 即主要在觀測方面已經可以做到比較完整的大範圍觀測,換句話說,從人造衛星觀察整個地球可看到太空至海洋不同的部份, 透過GPS可以觀測出板塊的的運動、海底地形等等,所以它可以同時對整體地球的不同部分做觀測,然後解讀它們之間的關係, 或者是它們之間的互動,所以在觀測能力方面,我們可以把地球系統不同的組成部分連接起來。

其次,在大量資料的處理方面,因為電腦科技的發展,有能力把很複雜的地球系統觀測資料做深入的運算,甚至做模擬檢驗和預測。 這些發展改變海洋學者只能作海洋研究,大氣學者只能作大氣研究的侷限。實際上海洋和大氣之間有水汽的蒸發、熱量的交換等, 都有能力一起去處理它。而在中央大學正好有這些部門,可以把不同的研究所連結,促成整合型的研究, 也就是說除了傳統專科之內的研究外,也可以結合不同專科,就一些問題做整合性的研究。這是基本的構想, 而時機正好到了可以這樣做的時候,我們也有這樣的條件,因此很快地通過教育部的審查,正式核定設立這個學院。

這是一個地球科學專屬的學院,也可以說是一個新的事物。有的人覺得有理學院不就好了嗎?何必要成立一個地球科學專屬的學院? 這一方面主要的考慮是,除了上面所講的,地球科學的發展趨勢已經到了可以把不同學科領域結合起來之外, 地球科學學院的學科和傳統理學院的學科也有本質上的不同,主要是傳統物理和化學是在可以控制的情況下來觀察自然界的現象; 但是地球的現象是一個開放的系統,很難把大氣隔離圍成一塊來研究它的現象,因此很難把它在自然界的邊界條件 (在解具有空間與時間變數的偏微分方程式時,通常需要界定一定的空間,並在它的四周邊界給定條件,稱為邊界條件。 同時需要界定時間起始時條件,稱為起始條件。隨後即可計算各個空間和時間點的狀態。清楚界定, 也很難把它的起始條件很清楚地界定說這個現象是從這裡開始往後去看它。但是在普通物理及化學的實驗或理論發展上, 都有很清楚、可界定的邊界條件與起始條件,在時空方面也是可控制的。此外,在科學理念方面,也有相當的差別。而且物理、 化學講求的是現代的現象,它不講歷史,而地球科學是有歷史的, 就是說過去不同年代的地球科學現象跟現在的地球現象會不一樣的,它有歷史的成分在裡面,所以從學科的基本性質來講, 地球科學獨立成為一個學院是十分必要的。

既然要成立一個新學院,尤其是國內新的學院,大家對它的期待也就特別殷切,我們雖然說各個部門都有,而且我們過去有的基礎, 如設備、人才培育上都有一定的成就,但是仍然有很大的發展空間,換句話說,我們還需要大力的加強, 以上是地球科學學院成立經過的大概狀況。

六、請簡述地球科學學院今年成立水文所的經過

答: 傳統上,國立中央大學在大氣圈方面有大氣科學及太空科學,在岩石圈方面則有地質與地球物理,而在水圈方面,我們是比較弱。 但是水對於整個地球系統來講,它扮演一個非常重要的角色,這個角色是因為它有三態,可以從液態變成氣態或固態, 這三態變化之間可以把地球上的能量,從一部分帶到另一部分,循環不停,它扮演整個地球系統裡面一個串連的角色。 而在這一方面,我們還沒有大規模的去做;另外,從實用方面來說,水將是二十一世紀全球性的重要問題, 不論從人類的經濟活動及生活需求,甚至於生活品質方面,它將變成一個非常關鍵性的物質或資源。雖然臺灣每年降雨很多, 但我們還是缺水,需要用水的地方發現水不夠,譬如說,現在有許多工業區、科學園區的開發, 要東找西找的去尋找穩定的水的來源,而這種需求正在不斷地增加,尤其隨著人口的增加和經濟的發展,目前已有不足的現象, 將來它供需失調的狀況必會更加嚴重,因此我們需要對水做有系統的研究,希望可以找出比較合理、具永續性的方法來利用水資源。

從另外一個角度來看,水可能引起災害,包括水太少時帶來的旱災、水太多時引起的水災。現在臺灣的人口多集中於都會地區, 常有豪雨導致淹水,造成居民生活的不便,甚至於生命的威脅,這些都是需要注意的。所以對於水的研究,不僅在臺灣, 世界各國也是一樣,只是我們臺灣面臨的問題比較特別,因為我們在一個海島上,跟別的國家不相連,沒有磅礡的河流, 或是其他的水的交換,這種情形表示我們要自求多福,要自己解決水的問題,沒有辦法依賴與鄰近國家的互動來做調配, 或是其他的調整、調節。當然,國內實際上已面臨水的問題,也努力在解決這個問題,大體上,都是採取比較治標的處理方法, 而對於整個水的循環,不論是物理性或或學性的作用上,並未做有系統地了解,包括地面水和地下水的交換等等。 我們需要從基礎的科學層面去了解臺灣水的現象,才能找到治本的方法,這是我們為什麼要成立水文科學研究所的動機, 簡單地說,針對水的問題,除了傳統的方法之外,希望有科學層次的了解,以提供較好的治理方法。

七、關於臺灣在地球科學基礎教育上的看法和期許為何?

答: 臺灣的地理環境很特殊,諸如四周有海洋,而且有活躍的板塊運動在進行,因此已地球環境來說,它是非常具有特色的。 我們所面臨的許多的氣象、地震、水和土壤的問題等等,可以說都是頗複雜,同時也是變化很快的現象。 可惜我們在學校的地球科學教育,從小學到大學都相對地薄弱,而且不是有系統、很完整地教育年輕學生, 造成一般國民日常生活雖受到這些地球現象的影響,卻未能深入的了解。使得我們對於地球現象的反應往往只靠直覺, 或者靠經驗,而不是以知識為基礎的反應,也因此造成我們對環境恣意的破壞,對於各種天然災害卻無法有效的應變, 這對當代居民的性命、財產及生活都有影響,也對於我們把臺灣這片土地作為後代子孫可以生活及發展的條件, 造成不可逆轉的傷害,這是非常可惜,也是值得我們深思的。

當然,要扭轉、改變這種狀況,透過教育是最有效的,也是最全面的作法,可惜的是,長久以來, 我們的教育體系對於這一方面的課程,一直很難達到前面所講的目的。慶幸的是,最近興起網際網路科技, 它實際上可以把傳統的學校教育擴大,甚至可以解除傳統學校教育的一些限制,例如它不受地點、時間的限制等等, 如果能善用這個工具,也許可以補足或克服學校課程上所受到的限制,這是當初的構想,也是一個新的嘗試。

八、請從地球物理學的角度來談談九二一地震及其影響

答: 我們從歷史上及最近的觀測資料,可以很清楚地知道臺灣是個地震頻繁的地方,有些地方的地震比其他地方多,也比較常發生, 例如臺灣東部從宜蘭到花蓮、臺東,嘉南地區也是地震多的地方,而中部地方在歷史上曾發生地震,但是並不如東部及嘉南地區多。 因此,我們大概知道類似九二一地震在中部可能會發生,但是為什麼這麼早發生,則是出乎我們的預料之外。 它的發生造成了不可挽回的重大災難,有兩千五百多人喪生,也有十幾萬戶房屋全倒或半倒,損失超過三千多億新台幣, 這是非常慘重的災害。我們在地震發生之前,雖然沒有預料到它會在中部這麼快發生以及這麼大的規模, 幸好因為中央氣象局有全省性的強震觀測計畫在推動,在九二一地震之前,就已經在全省設置了六百多個強震觀測站, 涵蓋面積包括九二一地震範圍,特別是沿著車籠埔斷層,還有它的西側和東側也設有強震觀測站, 因此非常完整地記錄整個地震的過程,包括這個斷層是怎樣破裂的,以及地盤是怎樣震動的。 雖然這些資料對於九二一地震災民來說已經太晚了,但是對於以後可能發生的地震,我們可以了解它的性質,然後針對這些性質來加以預防以及減少其災害。

這些資料是非常寶貴有用的,另外,其他如全球衛星定位系統量測出來的中部地區地殼的變形,對這個地震所造成地殼的變動, 以及之前已經測量出來的變動,提供了具體的資料,對於引起這個地震的一些成因條件, 以及對於地震的影響與後果皆有具體的掌握。從這個角度來看,九二一地震可以說是一個里程碑, 即我們對於地震發生的過程與發生後造成的影響,比之前有更完整及更詳細的直接觀測記錄資料。 從九二一地震發生至今將近一年了,國內外有許多的地震學者和地震工程學者都利用這些資料做研究, 不只對臺灣地震的發生條件及它可能產生的影響有直接的了解,對世界其他地區的地震現象也有很重要的意義, 這可以算是九二一地震在科學上比較正面的意義。

九、請談談院長本人長期以來在研究主題上的轉變與今後的研究方向為何?

答: (一) 我在地震方面的研究至今已三十幾年,涉獵的題目很廣,基本上,研究的不是很深入,點到為止。 早期我寫的論文是有關表面波的研究,即研究從地震發生的地點到幾千公里以外記錄到的地震波的性質, 也就是分析沿著地球表面傳遞過來的地震波之性質,以決定地震的深度、規模大小等。回到國內主持臺灣的地震觀測計畫時, 主要是針對臺灣各地的地震活動來研究,從地震的分佈描繪出臺灣板塊的構造形貌,像是發現北部有個向北的隱沒帶, 南部也有一個向東的隱沒帶,這些都是從地震網收集到的資料,自1973年開始觀測,到1977年就已經有初步發現這樣的特性。

後來離開中央研究院到美國,因為工作的關係,花比較多的時間在強地動的研究, 也就是範圍從之前的幾千公里移到幾十公里乃至一、兩百公里的震央附近。 強地動的研究與研究幾千公里以外的地震波型態截然不同,在數學上也不一樣,在幾千公里外,你可用遠場近似法 (在求解二次位場或波動偏微分方程式時,它的特解函數通常包括與不同冪次的距離成反比的項次。隨距離增加, 高冪次項的份量會逐次減小而可以不計,剩下的低冪次項即稱為遠場項。反之,越趨近源點,高冪次數項的份數越增大, 稱為近場項。)代表各種震波的特質;但是到了近距離,除了有這些遠場項外,也有近場項,理論上要複雜得多。 從實際的觀點來看,強地動可能是致命的,即靠近震央附近,如果震動強到一定強度,它可以使房子倒塌而傷害到人, 或者造成其他災害。所以我是從地震波觀測,再進一步了解地震發生以後,它造成地盤震動的性質和可能的破裂強度。 也因為如此,才有機會向中央氣象局建議臺灣要進行大規模強地動觀測計畫,我最近的這一段時期, 大約有十幾年的時間投入強地動的研究,從在美國研究對核能電廠和水壩的影響,到回來臺灣研究強地動對一般工程方面的影響。

(二) 我希望能繼續朝強地動方向做研究,因為現在的紀錄資料非常豐富,特別是把它和所造成的災害狀況連結在一起。昔日, 地震災害嚴重的地方往往沒有可靠的紀錄,這次的九二一地震,則是有災害的地方就有記錄,而且發生災害的時候 ,也知道地盤怎樣動,把這兩者結合起來,做有系統的研究,就可知道哪一種結構物在受何種震動之下,它會壞或不會壞, 這是很重要的,因為在過去是少有的,特別是這次九二一地震,這兩種資料同時存在。做為一個科學家, 我當然也希望對基礎科學問題去求解答,能有所貢獻。在這一方面,最近向教育部申請一個地震前兆研究計畫, 和院裡的幾位老師合作,希望對臺灣的地震前兆現象有比較深入的觀測研究,如這計畫能夠順利推動的話, 對於可能發生的前兆現在有些掌握,最終就有地震預測的可能性,這是將來希望投入從事的工作。

十、請談談今後臺灣強地動研究的發展方向為何?

答: 過去的強地動研究主要是研究地動加速度,特別是最大加速度。加速度代表的是力,根據牛頓第二定律,質量乘以加速度就是力, 所以知道加速度就知道力。不過整個地震震動的過程,除了瞬間的最大加速度外,地層隨著時間也有複雜的變化, 而這樣的變化對於不同的結構物也會有不同的影響,所以進一步地要把強地動的頻率、震幅及持續時間的長短做詳細的釐清。 反過來說,你要建造這樣的結構物,要知道它的弱點在那裡,要知道它會受到地震破壞的主要機制是什麼, 然後知道如何去加強它、設計它,我想這是將來應該進一步探討的。

目前在建築技術規範裡也有規定,不同的地點要符合一定的耐震設計標準,抵抗多大的地震力,它是屬於統計性質;例如, 也許這裏會有地震發生,那裏也會有地震發生,發生的頻率為何?然後再拼湊起來,但是尚未真正考慮到像九二一地震那樣, 在結構物的地基有斷層。九二一地震有那樣的情形,我們也知道它的地形、地質怎樣變動;它的性質是什麼, 這跟遠距離的震動性質是不一樣的,所以將來有些地方如果知道附近有斷層,它可能造成的影響,就需要額外考慮。 所以還有許多研究可以做。

十一、試比較國內研究環境與國外研究環境的不同與困難。

答: 在國內我們人單力薄,特別是地震研究領域,擴大來說,就是整個地球科學領域的人力也偏低。通常每個比較專門的主題, 就只有幾個人甚至一個人做研究,在這樣的狀況下,就比較少有討論或辯論的機會,久而久之,研究人員跟外界的接觸就少了, 也就跟最新的發展逐漸疏離,久了以後,沒有受到適當的腦力激盪,難免遲緩下來,甚至於停滯不前, 我想國內情況常免不了受到人力的限制。

另外,跟現今的條件有關的是研究助理,也就是學生方面,我們的碩士班學生很多,但是他們得在兩、三年內把論文寫完, 時間很短,因此可以做的研究深度就受到限制,再加上流動性大,所以花費相當多的時間和精力指導碩士班的同學, 但是得到的結果,尚難達到真正高深的水準,這是目前國內教授的困難,一方面要滿足培育人才的要求,然而在另一方面, 對教授來說,研究方面並沒有很大的直接幫助。相較之下,博士班的學生可以對這樣的情形有很大的改善, 因為博士班學生研究的時間較長,所以研究也比較深入,更經常地以及更深入地與教授互動。不過也有例外, 有的碩士班學生非常用心,進步很快,這有不少例子。不過大體來講,我們一年招收二十個學生,兩年就是四十位同學, 而每個教授要指導三、四個同學,週而復始,可以說有相當大的流動性,不過現在也有博士後研究人員, 我相信對將來的研究會有幫助的。

十二、請談談從任教國立中央大學至今,對於學校的地球科學學院之感想。

答: 現在我們在一個競爭的時代,我們要和自己競爭,和國內同行競爭,和國際競爭,雖有不同的層面,但都是處於競爭的環境。 和我們自己的競爭就是今年有沒有比去年進步,不管別人怎麼做,你要先比比自己,我今年做的有沒有比去年更好、 更多及更有成就,這是每個人需要自己問自己的;在這一方面,我們地球科學學院的老師們在研究方面,有的有顯著的進步, 部分的老師則沒有明顯的進步,在這樣的時代裡,這是需要警惕的。在國內,地球科學學院和其他的學術機構,例如中央研究院、 國立臺灣大學或是國立成功大學來比,早期我們可以說和他們很接近,甚至於高過他們;但是最近的幾年, 因為我們沒有逐年再進步,因此目前有些跡象顯示我們可能落後,若繼續落後下去距離可能會拉大, 這是我和院內老師面對面晤談時提到的一點,希望全院的老師,至少每個人要和自己競賽,跑到最前面。

另外我們也面臨優秀學生的來源問題,在培育人才方面,我也和老師們談過,大學部招生已進入一個新的時代, 過去新生都是從聯考分發來的,因為我們的大氣科學系和地球科學系並不在考生志願的前段, 所以依前十個志願內進來的同學比例不高,而後面志願進來的佔大多數;因此同學進來後,有的準備重考,有的準備轉系, 留下來的,也不完全對地球科學有興趣,自然是比較被動的學習,而這樣的同學影響到全班的學習風氣,所以, 有時候整個班級的同學很用功,有時候卻是整班同學的讀書風氣比較差。現在不一樣了,有推薦甄選及申請入學等多種入學方式, 基本上,這一部分的同學已經有對地球科學感興趣的傾向。面對這樣新的變化,我認為是一個正面的發展, 因為可以收到真正對地球科學有興趣的新生,所以我呼籲我們的老師把握這樣的轉機。以往有些同學進來,卻對地球科學沒有興趣, 畢業之後也沒有興趣,那我們可以說他本來就沒有興趣;現在同學進來了,而他本來有興趣,讀了四年的書之後,他卻變得沒興趣, 若是這樣我們老師就有責任了。因此我和院裏老師晤談的時候,也特別提到這一點。

另外,論及碩士班的學生,過去許多年來,我們每年大概招收二十個學生,來報名考試的可能有四十至五十個,有時多一點, 有時少一點,比例大概是1:2、1:3之間;有時還可達到1:10。換句話說,我們要招收二十個學生, 我們可以選擇的就只能從這些報考的同學中挑選,因此愈多人來報考,我們能挑到優秀新生的機會就愈高, 所以希望今後在招生方面,能夠多多的鼓勵與宣傳,使更多本校及外校的學生來報考。

而博士班可以說是我們學校現階段發展的重點,因為我們學校希望列入教育部認定的研究型重點大學,現在談的就是這七、 八所大學,除了臺大、成大、清大、交大四所大學以外,就剩下幾所學校,我們希望中央大學能夠在那一圈裡面; 要列入研究型重點大學,一個很具體的指標就是博士班學生的人數、比例,以目前我們博士班的人數, 在重點大學裡大概是沒有問題,但它還是有再增加的空間,同時別的學校也在增加,如果它們增加的快, 將來它們就有機會超越過我們中央大學。所以今後的幾年,博士班人才的培養將是我們學校發展的重點, 所以我最近特別請地球物理研究所、大氣科學研究所、太空科學研究所,這些已經有博士班的研究所能增加博士班的招生名額, 最近也在增加中。另外,我也積極促請應用地質研究所盡快成立博士班,發揮中央大學在地質方面高深人才的培養角色。 博士班可以說是地球科學學院發展很重要的一點,除了在人數的增加外,我們也希望品質能提高, 例如在太空科學研究所已經行之有年,即博士班學生畢業前,一定要在國際期刊尚發表論文,很快地,地球物理研究所、 大氣科學研究所也會跟進,在品質方面希望各所皆能同步加強。

[孫維芳重新打字校稿,2018/10/13]